后面小半个月，糖闻都没有去公司，一直陪着他的妈妈。

    听别人说人要走的时候，总是会把自己的这一辈子回忆一遍，现在的奶奶，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，话里话外都是开导他们的话，虽然每次说几个字都很难，她还是说了很多。

    六月二十三号早上八点，糖姝出现在医院门口。

    最开始的几天，糖姝天天守在病床前，把眼睛都哭肿了，糖闻担心糖姝把自己熬坏了，才和每个人说好，一个人待六个小时的。

    糖姝就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两点。

    她按照前几天一样，准时八点出现在医院门口，提着早餐去换糖之栩的班。

    刚要走近门口，忽然听见好几声轰鸣声，紧接着周围忽然围来了一大帮子人。

    叽叽喳喳的，糖姝捕捉到了几个词语“别干傻事”“跳楼”。

    她猛地抬头，就看见医院最上方，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妇人，很危险的高度，致命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往上。

    消防员已经过来搭天梯了，底下的塑料充气垫也准备好了。

    糖姝看着顶上的人，距离太高，她看不清楚，却还是能听见看不见的天台上的人的呼喊:

    “妈，你别跳啊！”

    “你回来啊！”

    两句话把糖姝拉回从前，她似乎终于记起来了梦里的场景。

    妈妈拼命把自己护在怀里，门外是男人的撞门声，一声一声的，又沉又重。

    随着力度的不断加重，门最终被撞开，然后是满脸通红的男人冲过来像恶狼扑食一般要把他们拆骨入腹……

    糖姝不愿意继续深想，可脑子里止不住冒出来回忆，她忽然觉得周围晕乎乎的，脑子也很不清醒。

    手臂被人捏住，那人的力道很大，糖姝痛地想要挣开，却没有成功。

    她模模糊糊睁开眼睛，入目的那张断眉脸，和梦里的男人有七八分相似。

    残忍的画面一帧帧逐渐清晰，糖姝脑子清晰一瞬，看着面前的人，忽然就想明白了一切。

    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，男人又要来抓她，糖姝往后退，听见他说:

    “闹闹，我不会伤害你的，你别怕……”

    但此刻的糖姝已经不能思考了，她听见人群一声惊呼，抬眼看见高台之上的人一跃而下，像是和记忆里的什么重合，糖姝感觉到了脑子一阵刺痛，极大的刺激下她整个人发疯似的尖叫，一声声气音震破长空。

    天旋地转之间，她终于没了意识，脑子里最后的画面，是妈妈被逼无奈跃下高楼的场景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医生，医生!”

    医院里，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个娇小女孩儿横冲直撞，冲进前台就叫人:

    “医生，快来人!”

    很快，怀里的女孩儿被推进了急救室。

    秦宇邦看着亮着的绿灯，眸子里也是混乱的，他好像真的不应该再出现在她面前的。

    病房里

    “小栩啊，闹闹……今天……怎么还……没……没来？”

    已经快九点了，往常这个时候糖姝早就提着早餐过来了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。

    糖之栩透过窗外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，眉头皱了皱，心想这个医院有点不太平。

    “护士姐姐，外面发生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刚好护士进来换药，糖之栩顺口问了句。

    “唉，造孽啊，那位病人不愿意拖累家庭才想不开要跳楼的，以为这样家人就都解脱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糖之栩捕捉到两个字，忍不住蹙眉，心中不好的预感冒出来，留下一句:

    “奶奶，我出去一下。”就走了。

    还没走出医院，手机就响起来了。

    等糖之栩赶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，秦宇邦有些颓废地瘫坐在地上，模样是说不出的疲惫感。

    糖之栩冲过去，把人掼在墙上，眸眼猩红:

    “我tm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妹妹面前，你听不懂人话吗？”

    没人回应，秦宇邦没什么情绪，一汪眸子看着很冷，看着糖之栩半天勾唇笑了:

    “光说有什么用，有本事打死我啊，有本事你来报仇啊！怂货!”

    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惹怒了糖之栩，他大脑已经被愤怒冲刷，挥拳一下一下砸在秦宇邦身上，而那人，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疼痛，一个劲儿地笑，嘴角渗出血迹都全然无觉。

    直到急救室的门开了，糖之栩才把人扔下，转头去问糖姝的情况，秦宇邦顺着墙倒下，看着颓废至极。

    “病人受到强烈刺激，过度悲伤导致昏迷……”

    原本糖姝这件事情是要瞒着老太太的，可是老人家一天没见着孙女，心中不安，硬是逼着糖之栩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然后，年过八十的老太太，拖着氧气罩握着自小带大的孙女的手，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珩哥，你发什么呆呢？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李明朗将话筒递给他，刚好到了他点的歌。

    回过神来的洛珩礼看着周边欢聚在一团的众人，咿咿呀呀的歌声，还有打牌的，忽然想起来上次他过生日。

    他的生日在四月份，那时候他们高三，晚自习之后才去过的生日。

    也是一个ktv包厢，大家闹在一起，糖姝没有这样的经历，一会儿跑去看他们打牌，一会儿跑去看他们唱歌，兴致高的时候她也张着嘴，像是在歌唱。

    那天，她送了他一幅画，是他们初见时的场景。

    少年一身黑白校服，站在讲台上，手里拿着单子，阳光照进来，照亮了他勾着的清浅笑意，看着那么青春恣意。

    那是糖姝眼中洛珩礼的样子。

    初见就很惊艳。

    她把他画出来，送给了他，又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呢？

    “珩哥珩哥？怎么又走神了……”

    李明朗伸手在洛珩礼眼前挥了挥，谁知道面前的人突然站起来，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盯着手机。

    模样还有些着急。

    “奇怪，朗子，珩哥怎么不唱了？”

    刘凯从牌里脱身，问了句，李明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再次醒来，糖姝睡在洁白的病床上，身上穿着病号服，手上插着留置针，浑身没有力气。

    手微微动了一下，触及到一个有些冰冷带着微微薄茧的东西，糖姝一愣，艰难起身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上的，在睡觉的奶奶。

    她一动不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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